在四川省，游客们前来观赏这棵1000岁的老银杏。秋天，银杏叶子先变得亮黄，然后落下枝头。｜VCG, GETTY IMAGES

银杏科下存活至今的只有一个物种——银杏。世界自然保护联盟（IUCN）对地球现存物种进行了记录，把银杏划归野外濒危物种。目前认为，仅中国存在少数稀有银杏品种。这个古老树种是如何保存至今的？‍

‍从灭绝到重获新生

每年，树叶起先在不经意中落下，然后，仿佛一瞬间，金色的扇形叶片就铺满了街巷。不过，在世界各地的科学家都有证据表明，这种变化已经来得越来越迟，可能是气候改变的一种迹象。“有人问：‘什么时候可以观赏到银杏最美的颜色？’我们告诉他们：10月21日。”弗吉尼亚大学布兰迪实验农场的负责人说戴维·卡尔（David Carr）说。

布兰迪实验农场生长着一片银杏林，拥有超过300棵银杏。卡尔自1997开始就在银杏林工作，他说，更加温暖的秋季和更迟的树叶颜色变化是一种明显的趋势。“如今树叶变色的时间更接近10月底及11月的第一个星期。”不过，这种古老的树木并不是第一次遭遇巨大气候变化。而且，银杏的故事并不是“人类忽略大自然”那一类老生常谈。

美国北达科他州出土的化石让科学家了解到，银杏（Ginkgo biloba）形成现在的形态已有6千万年了，它与1.7亿年前侏罗纪时期的祖先存在基因相似性。在近2亿年的时间线里，“银杏种群逐渐缩小，几乎走向了灭亡。后来，在与人建立联系的过程中，它们重获生机。”《银杏》（Ginkgo）一书的作者彼得·克瑞恩（Peter Crane）说。

克瑞恩是全球最杰出的银杏专家之一。当你于这个秋天走在雨雾弥漫的人行道上，走过灿金色的扇形叶片，你便与一种宝贵的事物产生了紧密的联系——人类将它从自然的遗忘中拯救出来，并令它遍布世界各地。“这是生物演化的伟大故事，”克瑞恩说，“也是文明的动人传说。”

银杏科的灭亡之路

植物界银杏科下存活至今的只有一个物种——银杏。地球上现存5类种子植物：数量最多的是开花植物；针叶植物则长着针叶球果；买麻藤类是品类最丰富的一种，包含70种植物，包括沙漠灌木、热带乔木和藤本植物；还有另一大古老的棕榈类植物，苏铁科植物；以及孤独的银杏。科学家认为，地球上曾经也有不同类型的银杏。

中国中部一处煤矿中发现的植物化石已有1.7亿年的历史，它展现了一种银杏类树木，与今天的银杏只在叶片形状和种子数量上存在些微差异。

 
银杏不同于地球上任何其他树木，是银杏科的独苗。它们长着扇形叶子，在秋天结出气味刺鼻的种子。｜DE AGOSTINI, GETTY IMAGES

人们常常把银杏称作活化石，因为它是几百万年前一度十分丰富的物种的遗民。同在这个名类之下的还有鲎和紫萁。因其古老，银杏保留了大部分现代树木不常见的特征。

银杏有雌雄之分，当载着雄株精子的花粉颗粒随风飘拂、落在雌株种子上并使其受粉，一次繁殖活动便完成了，和人类受精过程并无不同。银杏有时还显示出转换性别的潜力，能够由雄变雌。尽管在对银杏的观察中，这一现象极为罕见，并且还缺少充分的认识，但一般认为银杏雄株有时会长出雌株枝条，以确保完成繁殖使命。

一种理论认为，银杏物种的消亡始于1.3亿年前，彼时，开花植物开始多样化和传播的进程。目前存在的开花植物超过了235000种。这些植物快速进化增殖，比银杏长得更快，用果实吸引食草动物，用花瓣招徕更多传粉昆虫。“银杏可能在与更加现代的植物的竞争中被挤出了赛道。”克瑞恩说。从新生代开始，面对争相求存的状况，银杏逐渐从北美洲和欧洲消失了。

在那个距今约6600万年的时期，地球经历了全球降温。1.1万年前，最后一次冰川纪结束的时候，幸存的银杏分布到了中国。

 
北京故宫银杏｜DE AGOSTINI, GETTY IMAGES

人类的收养

银杏以刺鼻的气味出名。雌株产生的种子长有肥厚的外种皮，其中含有丁酸，散发着人类呕吐物特有的气味。

关于银杏种子为何进化出如此恶臭，克瑞恩说：“我猜测，采食银杏果的动物偏爱不好闻的东西。银杏果被吃下以后，就会穿过消化道，然后落地发芽。”也正是这些种子在1000年前为银杏赢得了人类的喜爱。

当剥除外种皮以后，它们就和开心果差不多。克瑞恩说，可能就在那时，当其他地方的银杏消失已久，中国人却开始种植并食用它们的种子。直到17世纪晚期，德国自然学家恩格尔伯特·坎普弗（Engelbert Kaempfer）前往日本，从那里取得据传来自中国的银杏，这种植物才被带往欧洲。

现在，银杏是美国东海岸沿岸最普遍的树木之一。它似乎天生具有抗虫害、抗真菌的特性，并能适应高浓度的空气污染，其根系在混凝土下亦能茁壮生长。人们过去以为银杏在野外已经灭绝了，直到20世纪初，中国西部发现了一种可能并非由人工培养的银杏物种。

2004年的一篇文章对此提出了异议，主张这些银杏树实际上是由古代佛教僧侣栽种的。

但文章又提出，在中国西南方可能还存在其他银杏栖息地。2012年，一篇新论文引用证据表明，中国西南部的大娄山中确实存在野生银杏。“我想，在中国亚热带的生物避难所地区可能也存在野生银杏种群。

不过对此我们还需要进行更多考察探索。”这篇论文的作者、云南大学生态学家唐勤说。对于希望丰富人工品种的繁育人员而言，野生银杏种群是潜在的基因多样性宝库。

克瑞恩倒不怎么担心银杏的未来：它广受喜爱，因此将继续生存下去。“尽管银杏在野外岌岌可危，并且很难被找到，但这种植物不太可能灭绝。”克瑞恩说。